感动卫辉教师坚持拄拐上课40年
卫辉市狮豹头乡雪白庄村被太行山余脉方山环抱,交通闭塞,最近七八年,这里的小学一直是一个老师和几个孩子。而且这个老师还是一个——
拄双拐的老师卫辉市狮豹头乡中心小学校长霍宇海一连犯了几天愁。虽然他最终把今年教师节期间要表彰的先进称号给了离乡中心小学15公里的柳树岭小学的老师,但在得知记者“想采访一个山区教师”时,极力推介了离中心校七八公里的雪白庄村小学。“我这里的7个教学点基本都是一个老师几个学生。今年,柳树岭是一个老师一个学生,雪白庄是一个老师7个学生。”
40年坚守
七八公里盘山路。行车20分钟的这段时间,全是在窄得只能行下一辆车的路上蜿蜒。
进入雪白庄,清一色石头堆砌的院墙和房屋,只有一个占地约一亩的院子是砖墙和四间教室,这就是雪白庄村小学。
王国栋拄着双拐,一只脚几乎不沾地。从小因小儿麻痹落下残疾,十几年前由单拐换成了双拐,“我那条好腿的骨质增生越来越严重,站立超过半个小时就疼得受不了。”
但,58岁的王国栋,在雪白庄村小学已经“站立”了整整40年。
他从这个小学毕业,18岁时,他的优秀成绩足以让他成为大学生,但一条残腿还是“拖了后腿”。“我干农活不行,也没别的本事。”王国栋说,能成为代课老师都觉得幸运。
年,他通过考试成为正式教师。年,老校区教室成了危房,雪白庄村小学只能成为一个教学点、只能接收学前班和一二年级学生时,他独自选择了留下。
连续多年,这个教学点保持着四五个到十来个学生的样子,孩子们的学习成绩历年在全乡7个教学点不是排第一就是第二。这也让县城一家小学相中了王国栋,给的条件相当不错,但他说,“我还是对我们村里的这些娃儿有感情”。
语文、数学、体育、美术,对于7岁左右的孩子来说,教着并不难,“难的是普通话。”王国栋笑着说他都是尽量学着“撇”,能多正规就尽量多正规,“教学也是个品位事儿。”
相依为命
去年,雪白庄没有适龄儿童到教学点上学,只收到7个上学前班的孩子。今年,上了一年级的这7个孩子中,有3个孤儿。琳琳(本文所涉未成年人均为化名)是他们中颇活泼的一个,也最受王国栋喜爱。
与王国栋坐在一间既是住室又是灶间的房子里交谈。被王国栋布置上自习的琳琳不时从隔壁跑来偎进他怀里“告状”:“王老师,娇娇把玩具带到班里了……”而到中午放学时,她突然叫了一声:“爸爸,我饿了。”
“琳琳就是我的亲闺女。”王国栋搂着琳琳从兜里掏出两元钱塞到她手里,说声“你自己去买好吃的”,支走了琳琳,开始说起了他这一生唯一的一次“婚姻”:媳妇和他曾一起生活了三四年,3年前的一个夜晚,她“跑了”,留给他的,是今年6岁的琳琳。那天晚上,他发动了全村人漫山遍野去找,没有找到。“算了,由她去吧。”
这段婚姻给王国栋留下了颇为痛苦的记忆。“她来的时候我跟她说过,你只需要给我做做饭、担担水就行。”
“不能全怪她。谁叫咱这儿穷,谁叫我有残疾呢!”王国栋自责间,坐在一边的刘海秀插嘴说:“哪像你说的那么简单!挑担水得跑一两里地呢。”
这些年,王国栋的生活一直靠住在同村的三妹夫刘海秀照顾。“不是他,我这日子都过不成。”王国栋说,这些年,海秀就像这所学校的总管,“除了教书,大小活儿都是他干的。”
“是不是当年你结婚时就有约定,照顾他?”记者有意和刘海秀开玩笑。“是。”刘海秀倒不介意,笑说,“我和他妹子结婚时老人有交代。就是因为这,我打结婚就不敢出远门,农闲时在附近打个短工,有时候半夜还得走十几里山路赶回来。不管他,他咋能安心教书?”
琳琳拿着个冰糕吃着回来了,“爸爸,我还饿。”看着屋里一堆煤和杂乱的灶具,记者有意想看看拄着双拐的王国栋是如何做饭的,但他却从床边摸出一包方便面和一罐八宝粥,“琳琳乖,今天咱还吃这。”
这样的话让人听着心酸,记者忍不住问:“你平时给她改善生活不?”“咋不改善,每周都吃一次肉呢!”王国栋说,每到周末他都会去村头供销社割块肉,父女俩美美吃一顿。
出门爬坡
“山高石头多,出门就爬坡”是雪白庄村的真实写照。在这个省级贫困村,不断有人外迁,但目前仍居住着多人。
好多年了,没见过山外的女子嫁进来过。“谁愿意在山窝窝里受苦啊?”71岁的村主任张加银说,虽然穷,村里却一直“人丁兴旺”,最多时一千多口人,“但我们村这几十年都没出过文盲。”
村子也有过荣耀。村委会的墙上,镜框里至今保存着年12月由周恩来总理签发的“国务院奖状”——“奖给农业社会主义先进单位河南省汲县(今卫辉市)狮豹头人民公社薛白庄队(今雪白庄村)”。
这里,完全是靠天收。“水大了也不行。就像今年夏天那场大雨,庄稼毁了不少,出山的路也冲断了三截儿。”张加银说,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出去不再回来了,“但我们不行,舍不得离开。”
出去的年轻人,仍会有人把孩子送回村里“留守”,还有些人把孩子送回来后就再没回来过。“可怜。但我不能再让他们成为文盲。”王国栋有意无意看了琳琳一眼说,早几年还有个叫明明的孩子,吃住基本都跟着他。“现在还是这样,雨雪天,要么我让妹夫去接送一些孩子,要么干脆留他们在我这里跟我一起吃方便面。”
从王国栋住的三间老屋到雪白庄村小学,要经过一个慢坡和一个约45度的陡坡。“雨雪天我根本上不去这个坡。”不知在这条道上摔过多少跟头的王国栋说,每年冬天约两个月时间,他只能在自己那三间破老屋里教课,“乡亲们都理解,他们说王老师你就在家教好了,天冷,家里还能烧柴火,孩子们也暖和。”
“以后在这个教学点上学的孩子会越来越少,我也希望最好一个没有。”最近几年,王国栋越来越觉得身体大不如以前了,但除了假期,他很少出山治病,平时也就是煎熬一些草药贴几贴膏药。“病痛我能忍,可我总是心疼这些孩子,怕没人教他们读书。”他解释说,来他这里上学的孩子越少,越说明年轻父母在外面“混得可以”。
“六七岁的孩子好多还都尿床,你让他们到远处上学不行。”王国栋认为,贫困是目前最大的障碍,“我不能让他们从我这里走出去时是个文盲。”
在王国栋屋里的地上,有一大塑料兜鲜山梨,这是一个乡亲特意上山给他摘的。他手里那两根拐杖,也是村里的老人上山砍木棍特意给他做的……“乡亲们都对我很好,也很照顾我,我没有理由不对他们的后代好。”
记者离开时,王国栋执意要拄着双拐送下校门前的坡。身边一个农妇赶紧过去搀住,与他开玩笑说:“你慢点、慢点,别再摔了,孩子们还都指望着你呢。”
王国栋也开心地笑了。(刘向东张新平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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